醫院的走廊里,瀰漫著消毒水的氣息。鄭遠一臉疲憊地坐在過道的椅子上,用手緊緊地扶著低垂的額頭。
海曼的姐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求你,救救海曼,她才26歲,她還不想死!你不能簽字放棄手術」姐姐海清用手抓住鄭遠的腿彎,用力搖晃著,一臉的淚水和不忍。
鄭遠推開她的手,一臉的無奈:「你不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拿什麼救?你有錢,你去救好了。」
海曼是鄭遠的妻子,半年前經常感到胸部憋悶,透不過氣來,用手按壓,乳部還有隱隱的腫塊。
開始以為是一般的淤堵,自己做了一些胸部保健按摩,但還是沒有好轉,乳頭開始下陷,還有清水溢出,有時拉扯著腋窩還有疼痛感。
海曼害怕了,到醫院去做了切片,結果檢查出來後,她驚呆了,檢查單上診斷她已患乳腺癌!
一家人也都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治療,醫生對陪護的姐姐說:「現在的癌細胞已經轉移到大腦,對腦神經已形成壓迫和損傷,建議儘快做手術,否則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
按醫院規定,這個手術必須是丈夫本人親自簽字。沒有他的簽字,醫院無權開展手術。
一直在外工作掙錢的鄭遠,被海清叫了回來。看到病床上的妻子,他默默地轉身離去,根本就不提簽字的事。
這才有了開始的一幕,海清跪在鄭遠的面前,求他救救妹妹。
「她是你的老婆,這個時候你不救她,誰來救她?醫生也說了,如果不做手術,頂多活三個月。做了手術,有可能多活幾年甚至一輩子。」
此時海曼的命運就掌握在鄭遠的手裡,只有他簽了字,才有可能把海曼從生死線上拉回來。
考慮很久,鄭遠還是在協議書上寫道:拒絕手術治療,要求出院,後果自負。
海曼和振遠是在四五年前經人介紹認識的,當時海曼才二十一歲。
那時的她正是花一樣的年齡,膚白貌美,唇紅齒白,身材婀娜多姿,第一眼就讓鄭遠喜歡上她。
半年後,兩人順利地領了結婚證,步入婚姻的殿堂。兩人的感情一度甘之如飴,情投意合。
在婚禮現場,振遠當著眾多親朋好友的面,拿著話筒信誓旦旦地說道:「無論貧窮富貴,疾病災難,我將永遠愛著眼前的女人。」
誓言仿佛還在耳邊迴響,海曼也深深地被感動,心底的愛意冉冉升起。
結婚半年後,她懷孕了。鄭遠欣喜若狂,想到自己就將為人之父,自然而然升起自豪感,對海曼更是關懷備至。
海曼也挺高興,能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生個一男半女,是她最大的心愿。
鄭遠陪海曼一起去了醫院,到了婦產科做了孕檢。檢查結果出來後,兩人卻驚呆了,結果是:宮外孕。
怎麼會這樣?海曼想不通,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這讓她想起在結婚之前的一段往事:那時她在廣東的一個城市裡打工,和同一廠子的小伙相戀了,兩人同居了兩個月。
那個小伙家住江蘇的一個農村,她還隨同他一起回到他的家鄉。可他家環境的惡劣和寒磣,讓她打了退堂鼓。
她拉開了和那個小伙的距離,並且偷偷打掉了肚子裡的孩子,悄悄地回到了自己老家,這才和鄭遠有緣相識。
難道是因為那次意外的懷孕以及流產,才造成自己宮外孕的結果?
惶恐的海曼,此刻才意識到當初的行為,對自己的影響和傷害,才開始後悔當初的輕率。
現在,不但這個孩子無法保住,醫生還告訴他們一個殘酷的現實:海曼的輸卵管已經異位,懷孕的幾率很小,如果想做母親,只能使用試管嬰兒。
這個結果讓鄭遠很受傷,他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的女人,竟在婚前有這樣一段經歷,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他有點恨她,提出過離婚,但是海曼沒有同意。她已經失去了很多,不想再次失去他。
她錯誤地以為:有了孩子,鄭遠就會原諒她,以前的事情就會慢慢淡忘。
她一心想做一個媽媽,去感受做母親的幸福,去為鄭遠留下一個後代。
兩人為了改變現狀,去做過三次試管嬰兒,可是均以失敗告終。
海曼忍受的是一次次穿刺的疼痛,鄭遠付出的則是一次次手術的費用。
前後三次手術用去鄭遠十幾萬元,加上結婚的費用,已經把家底掏了一個底朝天。
鄭遠已經對海曼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對生活的熱情也耗費殆盡,他對妻子的感情也降至冰點。
如今海曼又有了乳腺癌,鄭遠已經無能為力去擔起那份做丈夫的責任。
一邊是妻子的眼淚和苦苦哀求,一邊是昂貴的治療費用,鄭遠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
「那你也不能說放棄治療呀,那畢竟是一條生命。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而不去管她。就算你不愛她,說你沒有錢,可是還有我們,我們娘家人就是買房,也會盡最大的努力!」
海曼的哥哥嫂子,挺身而出,發出擲地有聲的聲音。
海曼流下感激的淚水,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愛情是會轉瞬消失的,而親情不會,它永遠都傳遞出血液里的不舍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