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吃祖宗飯!哥哥是皇帝「大伯是光緒」奶奶是慈禧 他卻非常低調地「活到2015年」

末代皇帝溥儀的經歷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他在皇位上的三上三下更是成為歷史趣談。

而多數時間與溥儀同進同出的「末代皇弟」溥傑,由於娶了一位日本妻子,曝光率也是極高。

然而很多人沒有注意到,在北京一座老舊的四合院裡,住著一位執教小學40餘年的老教師。

這位被許多小學生稱作金老師的老先生,就是溥儀的四弟愛新覺羅·溥任。

他雖然有一個皇帝哥哥,而且大伯是光緒皇帝,甚至他的姨奶奶是大名鼎鼎的西太後慈禧。

作為一個真正的皇親國戚,溥任與兩位哥哥卻選擇了不同的道路,非常低調地活到2015年。

出身帝王家

1918年,愛新覺羅·溥任出生於北京什剎海北岸的醇親王府里,也就是現在的宋慶齡故居。

作為一個王子,溥任的家世絕對是顯赫的,然而要仔細一看,他的家世背景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當然,這一切都要從他的祖父奕譞說起。

奕譞是道光帝的第七個兒子,也是咸豐帝的弟弟。

當然,這些關係在後來都比不上另一層關係,那就是他的妻子葉赫那拉·婉貞,是慈禧太後的親妹妹。

因為這層關係,在慈禧太後垂簾聽政主宰中國命運時期,奕譞是清政府里響噹噹的實權派,後成為醇親王。

當他的二兒子載湉成為光緒皇帝後,奕譞的人生達到最高光時刻。

最後五年,他是在總理海軍衙門任上度過的。

奕譞的五子載灃繼承了醇親王位,其後載灃幾乎復刻了父親的人生歷程。

他的大兒子溥儀成為宣統皇帝,他自己成為最後一任攝政王,而愛新覺羅·溥任就是載灃的第四個兒子。

如果中國沒有出現辛亥革命,清政府能夠一直苟延殘喘下去。

因為大哥宣統帝溥儀沒有兒子,二哥溥傑的子嗣有日本血脈,而三哥溥早夭,那麼溥任的長子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皇帝。

由此再推下去,溥任想必會繼任醇親王,又可能成為一位響噹噹的實權人物。

當然這一切都是如果,由此可以知道,溥任的前途曾一度那麼「金光燦爛」。

一場辛亥革命,不但是改變了中國的歷史進程,同時對於這個一家三世「兩度潛龍」,先後出過兩位皇帝的帝王之家的影響更是極為巨大。

辛亥革命爆發後,生性淡泊、為人忠厚並且頗識時務的攝政王載灃便卸任回家了。

他神清氣定地對夫人說:「從此就好了,我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從那時起,這位曾經的攝政王沒有過任何心有不甘的舉動。

他冷眼旁觀了「張勳復辟」 的鬧劇,多少貝子貝勒來找他,希望他能夠振臂高呼,集結力量出山,都被他一一拒絕。

載灃實在是厭倦了政治鬥爭,對「大清」必然滅亡的命運更是心知肚明。

1925年1月,載灃在家中隆重地接待了孫中山先生,兩人握手言談。

載灃坦言:「他最擔心的是,怕因為同意宣統皇帝退位,因而被清朝遺老指責是他斷送了大清江山」

而孫中山則讚揚他:「在辛亥革命後辭去攝政王,此舉是愛國的,有政治遠見的行為。」

孫中山還肯定了他的政治定力,認為他在「關鍵時刻能把國家和民族利益擺在前頭,而把家族利益放在一邊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那時候,已經是7歲少年郎的溥任,親眼目睹了父親與孫中山握手談話的一幕。

這對他的性格和日後的成長經歷,有著深刻的影響。

當然後來大哥溥儀不甘心失去手裡的權力,1932年出任偽滿洲國「執政」,1934年當上「滿洲帝國皇帝」,實際上卻成為日本侵略者的「兒皇帝」。

而溥任與父親載灃遷居到天津,冷眼看著世界的變化。

後來載灃還是掛心溥儀、溥傑兩個兒子,溥任便陪著父親去長春看望兩位兄長,這趟出行完全是私人身份,沒有任何政治色彩。

當時,父子二人親眼見到溥儀處處被日本人所控制的情形,根本沒有「皇帝」的威儀。

載灃悄悄對溥任說,當小日本的兒皇帝有什麼好?連石敬瑭都不如呢!溥任也極為認可這一點。

然而這時候卻出現一件麻煩事,那就是日本人和溥儀特別看重載灃、溥任父子二人的到訪,極力勸說他們留在長春。

這不啻於是狼窩虎穴,於是兩人便設計返回天津。

在溥任的掩護和幫助下,載灃裝病臥倒在床,數日不吃、不喝,似乎真的病得不輕。

實際上,每天溥任暗地裡給父親餅乾吃。

這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那是一個很大的考驗,不但要秘密,更要機警,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好在這一計策沒有被日本人和溥儀識破,父子二人才得以離開長春,回到天津,逃出了日本人的魔爪。

這時的溥任就已經表現出了極為沉穩、機智的性格,並且眼光也極為遠大,沒有被溥儀當時的虛假權勢所矇騙。

金老師原來是「任四爺」

此後無論是在天津,還是回到北京的醇親王府生活,載灃和溥任父子二人就再沒有分開過,真可謂是相依為命。

當時的日本人和後來的國民黨都對醇親王府虎視眈眈,為保全家業,父子二人商議利用王府內閑置的房子辦學,這樣作為辦學之地,就不會被強行沒收。

1947年,由溥任出面,籌辦了「競業小學」。

載灃任董事長,溥任是校長,妹妹當老師,課桌椅都是用王府的舊物改制的。

招收的也多是附近的貧苦家庭孩子,很多學生都是免收學費的,可謂是當時的「義務教育」。

最初只有20多名學生,後來發展到6個年級200多個學生,這樣光靠溥任兄妹就有點教不過來了,於是他們就另外請了幾位教師。

溥任親自代課,當時他對外用的就是金友之這個名字。

他講的最多的是語文,有時課比較多時,講的咽炎都發作了。

這所小學辦得可以說是有聲有色,一直堅持到新中國成立。

溥任回憶那時的情景,真的是一言難盡。

當時「父親載灃重病時,只能坐輪椅行動」,而且「大哥溥儀、二哥溥傑在戰後生死不知」。

全家的「大事小事、里裡外外全靠我一人承擔」,而且還要「飽受府內國民黨駐軍的騷擾」。

「若不沉穩,行嗎?如意志不堅強,輕舉妄動,何去何從稍有差池,命運將不堪設想啊!」

溥任回想起來仍然是感到如履薄冰,不寒而慄。

1949年1月30日,北平和平解放後,忐忑不安的一家老小終於得到了一個大喜訊:醇親王府作為載灃的私產,政府要出錢收購。

1949年10月,溥任出面將王府賣給高級工業學校,全家遷居東城魏家衚衕一個大宅院內。

但是他們的辦學依然沒有停止,只是把學校搬遷到家廟裡。

直到1957年,溥任按照國家統一辦學的政策要求,把競業小學連同房產一起,全都交給了國家。

他自己則仍留在西板橋小學、廠橋小學教書,一直到1988年退休。

他在三尺講台上度過了四十多年的粉筆生涯,「金老師」受到了學生的尊敬和愛戴。

回憶起當小學老師時的美好時光,溥任充滿激情:「那時候,每人也就掙四五十塊錢,也沒人說累,幹得還挺來勁兒,活得很充實啊!」

然而許多學生不知道的是,他們的金老師在家族裡是響噹噹的「任四爺」。

當然,這都是街坊鄰居和許多老北京人對他的稱呼,他們感覺這麼叫,透著一股親切的味道。

溥任居住的是一幢古老的舊宅,小院雖然分為兩進院落,但是卻因年久失修,門樓和院門顯得破舊簡陋。

而無論從衣著打扮還是日常生活,絲毫都看不出溥任跟鄰里街坊的任何區別。

街道鄰里也都公認溥任是一個厚道的老實人,從來沒人把他看作是與眾不同的「皇族」。

生活中的溥任有兩大「怪癖」。

一是,出門必定會到書店瀏覽一遍,買書之後才肯回家,否則不算出門。

二是,大凡走路時總是低著頭,每逢看見路上有石頭,一定會彎腰拾起,揣在手裡琢磨個沒完。

有的街坊就開玩笑地說:「四爺,您是在練腰功吧?」

也有人不解地詢問:「四爺什麼寶物沒見過?怎麼迷上普通的破石頭啦?」

在溥任所居住的小院裡,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普通石頭。

甚至是書房裡各類清史古籍的間隙中,居然也擺放著各式石頭,溥任這個奇特的癖好多年都未曾改過。

溥任前後共有兩任妻子,髮妻名叫金瑜庭,是清末內務府大臣世續的孫女。

兩人共同生育了三兒兩女,只是不幸於1971年病逝。

4年後,溥任與光緒朝工部侍郎張翼的孫女、天津著名收藏家張叔誠的女兒張茂瀅再續良緣。

由於有著共同的話題和愛好,老兩口度過了20多年的恩愛好時光。

真正的視金錢名利如糞土

溥任一生淡泊名利,甘守清寒。

他不止一次表示:「甭看我們是皇族,可我這一家人從來不靠吃『祖宗飯』,這是全家人感到最光榮的!」

溥任家裡有一幅祖父親手書寫的治家格言,當時嵌在木框的玻璃鏡子裡,掛在嫡祖母葉赫那拉·婉貞的屋裡。

她常常指著,讓兒孫們大聲誦讀、記牢。

這幅治家格言仿如順口溜,其內容又與《紅樓夢》里的《好了歌》極為相似。

無論到何時,溥任都能夠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來:

「財也大,產也大,後來兒孫禍也大。借問此理是若何?子孫錢多膽也大。天樣大事都不怕,不喪身家不肯罷。

財也小,產也小,後來兒孫膽也小。借問此理是若何?子孫錢少膽也小。些微產業知自保,儉使儉用也過了。」

這幅《治家格言》不但好讀好懂、而且易記易背,但是更加意蘊深長,發人深省,甚至讓人有過目不忘、耳目一新的感覺。

溥任表示:祖父用工整的楷書,一絲不苟地為子孫抄寫了這份「精神遺產」,比醇親王府里所有的金銀珠寶、價值連城的文物古董更值錢、更有意義。

從這裡就可以看得出來,從溥任的祖父奕譞時起,就樹立起謹小慎微、淡泊權勢的思想,做到為人謙抑、遇事退讓,無事不小心,無處不謹慎。

而後世子孫不允許倚仗先輩恩蔭,財大氣粗,招惹是非,更是成為他們家的傳統。

溥任家裡還有一塊傳自祖父的木鏡,是奕譞在去世前一年,親手用樺木製作的木鏡。

上面鐫刻著他親手書寫的「有鏡之名無其用,吾人鑒之宜自重!」的十四字箴言。

而溥任「淡泊明志,寧靜致遠,存誠守拙,甘守清寒」的平凡人生,恰是對這兩大傳家格言和家訓的躬行實踐,並將其精神與時俱進地發揚光大了。

溥任生活極為儉樸,在小學教師的崗位上一干就是40餘年,以每月58元的微薄工資,養活了5個子女。

然而他在公益事業上卻極為慷慨,樂善好施成為他的常態。

長期以來,古董文物都是財富的象徵,特別是出自宮廷的御用器物,更是價值連城。

而這些年,生活貧苦的溥任卻陸續向國家有關部門捐獻了上千件珍貴文物。

其中包括珍貴的欽定殿本《二十四史》《大清實錄》《清實錄》《大清會典》《愛新覺羅宗譜》等上千冊原版古籍善本,這使得北京大學圖書館立時具有了幾分厚重的氣息。

其中,還有更加珍稀的物品,包括清朝歷代皇帝畫像、康熙皇帝御題古硯、咸豐御筆條幅、慈禧太後手書等絕世之物。

可以說,只要拿出任何一件放到拍賣會上,拍出幾千萬元甚至上億也不在話下。

然而溥任卻毫不為所動,全部無償捐獻給國家。

到了後來,溥任索性將傳家的寶物—-珍藏多年的醇親王金印,也獻給了國家歷史博物館。

而在生活中,溥任閉口不談皇家往事,以至於多年的老同事也都不知道他的「皇弟」身份。

退休後,他痴迷於研讀史書,尤其遨遊於晚清歷史研究之中,且屢有心得問世。

歷經數年考證,溥任精心整理了父親載灃所著《使德日記》,又先後在《燕都》等雜誌發表了諸如《醇親王府回憶》、《晚清皇子生活與讀書習武》、《清季王府於飲食醫療偏見》等一系列頗有歷史價值的文史資料。

由於家學淵源,溥任曾經師從名家,專攻過繪畫和書法。

他不但極為擅長欣賞古玩和字畫,他本人的楷書和山水繪畫也堪稱一絕。

一時間,皇弟手書成為人們求取的對象,而只要是涉及到老北京和天津衛的傳統文化,他一向是來者不拒。

因此,什剎海畔的「會賢堂」、京西「金頂妙峰山」以及天津望海寺大悲院等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溥任的墨寶。

文史出版社準備出版一部記述老北京衚衕文化的書籍——《衚衕春秋》。

溥任看過後,認為記述相當的客觀翔實,便毫不猶豫地當場題寫了書名,又親自鄭重地鈐上了自己的印章。

甚至就連古籍《古代聖賢教子篇》,出版方也誠邀他題寫了書名。

他的書畫作品更是先後在日本、 韓國、香港以及新加坡、馬來西亞舉辦過展覽,頗受海外華僑歡迎。

而每次展覽後的拍賣所得,他都會全部捐獻出去。

暮年的溥任,還用拍賣書畫作品所籌的善款建立了「友之獎學金」,以資助少數民族學校的貧困子女。

他還多次向京郊少數民族學校、災區人民和青少年發展基金會捐款,並建立了「救助貧困地區失學少年基金會」,以表自己教書育人、教育興國之赤誠和愛心。

溥任將祖輩的家訓嚴格的傳了下去,他的三兒兩女都嚴格地遵守著,並且走出了不一樣的人生。

大兒子金毓嶂曾任北京崇文區副局長、市民委副主任和市政協常委,算是走上了仕途。

同事們都笑稱他「金爺」,透著親熱、透著尊敬,也透著一股歷史的厚重。

剩下的幾個兒女都走上教育崗位,只有三兒子金毓嵐後來改道,走上了古董收藏的道路,他專門收藏了家族很多照片,或許將來也會成為文物。

2015年4月10日,溥任悄然病逝,享年97歲。

溥任是中國近代百年歷史的見證者,是愛新覺羅皇族最具權威的發言人。

溥任的一生,平凡卻不庸碌,傳奇而又精彩,他以平和、平靜的心態,創造了自己以及家人平凡、平安的人生。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應該是對他一生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