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靠山邨炊煙裊裊,忙碌了一天的邨民們都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邨里的趙老二卻在自家院子裡走來走去,愁的頭髮都白了一半。
愁啥呢?還能啥,錢唄。
前年,趙老二的媳婦兒生了一場大病,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花了好幾萬塊錢;去年,趙老二的爹娘先後去世,又花了不少票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前不久,趙老二想著上山採點山貨賣了錢貼補家用,卻不小心從山崖上掉了下去,命是撿了回來,可家裡的錢袋子早空了,只能向周圍的鄰居和親戚朋友借了錢,交了醫藥費。
現在,趙老二的兒子考上了大學,兒子有出息,再苦再窮,就算是砸鍋賣鐵也得讓孩子上學。學費不是一個小數目,趙老二隻得再次向親戚朋友求助,可上次借的錢還沒還呢,人家的日子過得也不是很富裕,趙老二轉了一圈,兩手空空的回了家。
哎,這可怎麼辦呢?只能去找小虎了。
小虎是和趙老二光著屁股一起長得兄弟,當年倆人一起在河裡洗澡,小虎突然腿抽筋,差點溺水,還是趙老二急中生智救了他。後來,小虎走了大山,在城裡做起了生意,成了有錢的大老闆,和趙老二的來往自然也少了。雖然這些年來往不多,可那麼多年的感情還在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老二就翻過一道道山崗子,擠上了進城的汽車。汽車顛簸了大半天才開進城裡,趙老二憑藉記憶找到了小虎家,敲響了大門,小虎熱情的把他迎進了屋子。
乖乖!可真豪華啊!光客廳裡的吊頂都得上萬塊吧!借錢的事兒肯定沒問題!
「虎,虎子,你姪子考上了大學,你也知道,這幾年哥家裡的事兒是一件接著一件,你能不能先借給哥點錢,把孩子的學費給交了。 」趙老二低著頭,搓著手,結結巴巴的說道。
誰知,一聽要藉錢,小虎像變了一個人,熱情的笑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哥,我也想藉錢給你,可你不知道,我也難啊,現在生意難做,都是賒賬,我手裡現在也沒幾個錢。而且你弟媳又是個敗家娘們,天天打牌,不知輸了多少了呢。還有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談了個女朋友,天天吵嚷著要買房結婚······」
哎,這分明是在找藉口啊!前兩天鄰居老憨還向他借了五萬塊錢呢!趙老二的心涼半截,胸中像是有兩斤大石,壓得他喘不上起來。
最終,趙老二實在沒了辦法,只能賣血給兒子湊齊了學費。
一晃幾年過去了,趙老二的兒子畢業後,在城裡幹得紅紅火火,還給趙老二兩口子蓋了邨里第一座三層小樓。趙老二在邨里挺直了腰板,成了人們羨慕的對象。
這天,趙老二正坐在院子裡悠哉的抽煙,一個鬍子拉碴,衣衫襤褸男人站在門口往來望去。趙老二以為是要飯的,拿了些吃的遞給男人:「給,不是飯點,沒啥熱乎飯,你湊合著吃吧。」
男人沒有接,帶著哭腔說:「哥,是我啊,小虎。」
趙老二盯著男人仔細看了一會兒,還真是小虎。這也沒有幾年,原本肥頭大耳的小虎瘦的是皮包骨頭,要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
有錢的大老闆怎麼就成了這副糢樣了呢?
原來,小虎的公司因為違規經營被查封了,老婆也帶著家裡所剩不多的錢跟別人跑了,恰巧這個時候他被查出得了肝癌。兒子和兒媳說那病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不願意管他。
「現在的人可真沒良心,以前我有錢的時候幫了他們那麼多,現在看我落魄了,個個像多瘟神一樣躲著我。哥,我實在是沒辦了才來找你的,你借給我點錢看病吧。」小虎抽泣著說道。
趙老二嘆了口氣,說:「小虎,你別看我現在住上了樓房,可這都是你姪子給的,我一個莊稼漢,除了種地啥也不會,哪有啥錢啊,我和你嫂子身體不好,天天都要吃藥,那吃的可都是錢······」
小虎聽著,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最後,只得羞愧的離開了。
沒過多少時日,邨里就傳來了小虎去世的消息,趙老二猛抽了口煙,心中劃過一絲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