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涵的腦海中,總有那麼一幅畫面。一家三口正在馬路上散步時,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朝他們沖了過來,三人被席捲於車輪之下,爸爸媽媽去世了,孩子活下來了……
那個活下來的孩子就是劉子涵,阿公劉坤不止一次給劉子涵講述過這個有關她身世的過程,多年來一直深深鐫刻在她腦海中的畫面,她從來沒有去識別這個事件的真偽。
劉子涵雖然打小沒有父母的陪伴,但她覺得自己的童年是快樂而幸福的,阿公對她很好。從她記事起,阿公就一直帶著她去城裡做事掙錢,阿公沒什麼特殊技能,幹活都是幹的體力活,但阿公幹活兒再辛苦,掙了錢之後總會給她買好吃的。
隨著劉子涵上學讀書,日常的花費越來越多,阿公卻日漸老去,體力活幹不了動了,就給工廠看門或者到餐館洗碗、清理潲水,平日還拾荒貼補家用。劉子涵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阿公的艱辛之後,平日花錢也節約了許多。
讀國中時,阿公每天無論多忙,都會按時等在學校門口接劉子涵回家。阿公穿得很樸素,經常還在學校周圍撿破爛,同學們都嘲笑劉子涵。劉子涵對嘲笑她的同學說,我阿公艱苦樸素,靠自己雙手掙錢,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我知道他掙錢辛苦,所以我學會了節約。倒是你們,天天大把花父母的血汗錢,買吃的買玩的,你們懂得父母掙錢的艱辛嗎?劉子涵的這番話,正好被學校的校長聽到了,不僅在大會上表揚了她,還在學校開展了勤儉節約的傳統教育。
劉子涵上高中的時候,阿公已經78歲了,沒有人願意請他幹活,家裡主要收入都靠阿公拾荒掙錢。高中三年,劉子涵覺得阿公一直是咬著牙在堅持,但她明顯感覺到阿公的疲憊,那個時候阿公經常往鄉下跑。直到高三畢業,她才知道阿公去鄉下,是找村裡要了一塊地種,村裡一些人看到阿公可憐,經常還饋贈米和蔬菜,阿公就是通過那種方式,讓她很平靜的完成了高中學業,並在大學聯考中取得了621分的好成績。
成績出來之後,阿公也挺高興的,說一定要給她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升學宴,好好慶祝一下。劉子涵當時其實挺想提出反對意見的,畢竟阿公手裡沒什麼錢,而且她上大學的學費還沒有著落。大學聯考之後,劉子涵沒有回到鄉下的農村,而是留在城裡的一家酒店打工,每天能掙80元。
半個月後,阿公告訴劉子涵,飯館已定好了,就在小鎮上,準備了兩桌。該邀請的客人,他都發去通知了,到那天她回去就行。
可是升學宴那天,阿公完全沒有想到,村裡50餘戶人家,每家都來人了,附近村裡有些人也來了,阿公不得不和飯館老闆商量加桌子,最後吃飯時9桌都坐得滿滿的。看到這麼多人捧場,阿公格外高興,多喝一些酒,話也多了起來,這一天劉子涵第一次獲得一個非常重要的資訊,她是阿公撿來的孩子。
儘管之前劉子涵偶爾從村民的言語中,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阿公親生孫女,但那個時候她的腦海中,一直被阿公講述的「爸爸媽媽死於交通事故」的畫面佔據了。
在升學宴上,阿公沒有再去刻意隱瞞她的身世,也許覺得她已經長大了。想想阿公這麼多年,對自己視為己出,付出那麼多艱辛,她對阿公充滿了感激。
阿公帶著張子涵給村幹部敬酒時,村支書握住阿公的手說,老村長,當年你帶領全村裡的人致富,打下了好基礎,我們大家吃肉的時候,你卻帶著丫頭去城裡過苦日子,到底為啥啊?阿公直言不諱說城裡的教育比鄉下強,就是為了讓孫女考個好大學。村支書就說,丫頭上學了,以後就在村裡住下來好好養老,有什麼困難就支吾一生,村裡幫忙解決,阿公點點頭,和村支書喝了一杯酒。
參加升學宴的家庭最少的禮錢也都是500元,村幹部都拿了2000元,結了飯菜錢,剩下的禮錢足夠劉子涵四年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當她看到禮單時感動得哭了。
阿公雖然喝酒喝得多了一些,卻是酒醉心明,回家前,他請村會計把剩下的錢存在一張銀行卡裡。回家後阿公一直睡到傍晚才起來,劉子涵給阿公煮了一些稀飯,炒了一盤青菜。
吃完飯,阿公拿出那張銀行卡說:「子涵,這些錢你拿著,節約點用,夠你讀完四年大學,阿公沒能力再幫你掙錢了。不過,阿公想告訴你,如果……你想找你的爸爸媽媽,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線索,我當初撿你的時候……」
「阿公,別告訴我,我是您撿的孩子,我也不想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只有您一個親人!」劉子涵打斷了阿公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
阿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拍了拍劉子涵的肩膀,「好好讀書吧,阿公還指望你養老呢!」劉子涵像小時候一樣,把頭紮在阿公的懷裡,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