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小欣，廣西人。我和李順是在廣東工廠打工認識的。枯燥的流水線工作，讓人尤其渴望精神寄託，我們就是這樣好上的。
沒多久我懷孕了，為了不讓孩子成為留守兒童，我辭去了工作，遠嫁到陝西。
李順的家庭不允許我們倆都待在老家，因為他底下還有一個正在讀書的妹妹李蓉。
公婆常年在家務農，貧瘠的土地上賺不到什麼錢，只能依靠李順來供養李蓉。
按公婆的說法，重男輕女那是舊思想，他們家可不會這樣。所以一定會供李蓉讀完大學。
我並不反對這件事，李蓉已經讀大二了，辛苦不了兩年。而他們家男女平等的思想，讓我覺得他們家很開明，一定也會對我好的。
後來我才明白，所謂的男女平等，只不過是為偏愛找一個藉口罷了。
2
我孕期反應強烈，食不下咽，為了肚子裡孩子的營養，我每天逼著自己多吃。家裡不富裕，院子裡母雞下的蛋，就成了我唯一的補品。
可即便是這小小的雞蛋，也不是我想吃就有的。婆婆每兩天才允許我吃一個，剩下的攢起來，等李蓉月底回家的時候拿給她。用婆婆的話說李蓉學習累，要多補補。我整天待在家裡，不用腦，不幹活的，用不著那麼補。
我跟婆婆爭辯，說我是孕婦，更需要營養。可婆婆卻說，哪個女人不懷孕，沒聽說不吃雞蛋就生不出孩子的。可大學不是每個人都能上的。
我被婆婆的歪理懟得啞口無言，這種區別對待更讓我寒心。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吵架，雞蛋也不是什麼貴重營養品，我想吃可以自己買，想想也就忍下了。
3
臨近預產期，李順請假回來陪我待產。孩子似乎和他有心靈感應，在他回來的第二天就發動了。我從沒如此疼痛過，感覺腹部猛烈撞擊著恥骨，痛不欲生。
醫生見我這麼難受，告訴我大部分初產婦的產程都比較長，建議我打無痛分娩針。
我已經被疼痛折磨得說不出話了，一聽到「無痛」兩個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答應：「好好好，快給我打上吧。」
護士去找家屬簽字，沒一會我就接到了李順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勸我忍一忍，說打麻藥會弄傻孩子，還說每個女人都是這麼生孩子的，讓我別矯情。
如果李順此時在我身邊，我一定會一個大嘴巴抽死他，我都疼成這樣了，他還說這風涼話。我跟他說醫生告訴我，無痛對孩子一點傷害都沒有，而且他同不同意無所謂，我已經簽字了，我一定要打無痛。
李順見我主意已定，突然轉了語調：「小欣，你別任性了。我問過了，打無痛要2000多塊錢，蓉蓉馬上要考英語4級，她想要報一個培訓班，這是正事，沒錢給你打無痛了。你就是簽字了也沒用。」
因為在老家待產，無需過多的花銷，我體諒李順要供養李蓉，怕他在外吃苦，所以沒有跟他要過錢。沒想到，2000塊錢他都不捨得為我花。
伴隨著心理和生理的劇烈疼痛，我生下了女兒珞珞。
4
病房內，李順抱著女兒，不住地誇讚著。
他見我不搭話，知道我還在為這事生氣，就湊到我面前，說道：「不是我不關心你，只是你看你現在不也好好的嘛，無痛那東西沒用，就是醫院騙錢呢。咱們可不比城裡人那麼矯情。」
我疲憊不堪地躺在病床上，聽到李順這麼說，瞬間點燃了我的怒火，我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矯情？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嗎？你倒好，老婆不管，拿著錢給妹妹報培訓班。我對你太失望了。」說著，我便哭了起來。
李順見我真委屈了，便安慰道：「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剛生完孩子你別那麼激動，都是當媽的人了，還哭鼻子，快抱抱女兒吧。」
接過女兒的那一刻，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縱使再生氣，李順也是我女兒的父親，為了女兒我選擇原諒了他。
我想造成這被動的局面，主要是因為我沒有工作，不賺錢就沒有話語權。所以在女兒一歲的時候，我就帶著她回到廣東，給她報了托幼班，我在超市找了一份收銀的工作。
回到廣東後我收回了家裡的財政大權，每月按時給李蓉打去生活費和學費。至於李蓉格外的花費，比如換手機，買衣服的這些要求，我會酌情處理，沒有全部滿足。
因為這個事情，我和李順沒少吵架，但是錢在我的手上，李順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5
今年我們回廣西娘家過年，女兒珞珞收了很多紅包。
珞珞一直想學畫畫，但李蓉大學畢業又考了研究生，這些年因為供她讀書，我們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存款。現在拿著這沉甸甸的紅包，我想終於可以滿足孩子的願望了。
我們初六回到廣州，初七復工後，我就帶著珞珞去藝術學校諮詢。有一家培訓中心的課程不錯，雖然價錢不算便宜，但是氛圍很好，珞珞非常喜歡。想著這些年對自己孩子的虧欠，我立即決定報名。
我伸手去包里的掏紅包，在摸到紅包的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一下，紅包明顯薄了好多。我心想大事不好，連忙拿出紅包查看，果然紅包里的錢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封封紅包殼。
我很快從驚慌中清醒過來，這肯定不是被偷了，小偷不可能只偷錢留下紅包殼。我回想起來，年前李順跟我說，李蓉想買個筆記本電腦。
當時我考慮這個筆記本電腦不是必需品，李蓉已經實習了，想買可以自己賺錢去買，就沒有同意。
我回到家質問李順，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想，他偷偷把紅包里的錢打給了李蓉。
我再也忍不了了。我受多大的委屈都沒關係，可這錢是我家親戚給珞珞的壓歲錢，他怎麼敢動。
我跟他咆哮道：「我吃苦也就算了，怪我自己瞎了眼嫁給你。可珞珞總是你親生女兒吧，你怎麼忍心把她的壓歲錢拿走？那是我要給她報名繪畫課的錢。」
李順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小孩子學什麼繪畫呀，又當不了畫家，浪費錢。蓉蓉是有正事的，她可是研究生，將來是有大出息的。」
我已經被李順氣得不知道說什麼了，把沙發上的幾個抱枕摔到地上解氣。
6
平靜下來後，我問李順：「你供你妹妹讀書我沒有意見，可是她現在已經畢業賺錢了，我們沒有必要為了她，耽誤自己的生活吧。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把錢都給你妹妹花了，我們將來用錢指望誰去？」
李順大手一揮：「蓉蓉可是研究生，將來是要賺大錢的，我們有事她還能不幫？」
我告訴李順，話不能說得太滿，李蓉肯定覺得我們給她花錢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不會在工作後還跟我們要錢。將來我們有事她真不一定能幫我們。
李順不信，我便跟他打賭，撥通了李蓉的電話。
我在電話里挑明了李順背著我，偷拿了珞珞的壓歲錢給她。可是李蓉沒有半點愧疚，直言錢她已經買了電腦，退不了了。
我並不急於發作，緩緩地說道：「不是嫂子跟你要錢，只是你哥不知道，我前段時間被老闆辭退了，這錢是留著交房租的。蓉蓉，你已經工作了，能不能幫幫我們，每個月給我們打點錢，不然我們就要被房東趕走了。等我找到工作後就不用了。」
李蓉並不知道我開了免提，李順就坐在我的身邊，她對我一頓數落，說我們自己沒本事，沒讀好書，沒個像樣的工作，連房租都掏不出來。她賺多少錢是她的事情，讓我們不要惦記她的錢，自己想辦法。最多她以後不跟我們要錢了。說完她就匆匆掛了電話。
李順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低著頭不敢看我。呆了半天，跑到陽台上抽起了煙，聽著他被煙嗆得咳嗽，想來他內心肯定很受觸動。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我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他。如果他在敢偷偷補貼他妹，那麼就離婚！
責任編輯：劉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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