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田夢瀟下班回到小區門口時,一眼又見到了那位擺地攤賣鞋墊的老婆婆,當時天色正近黃昏,有些熱。不過老人彷彿也剛剛出攤的樣子,正把塑料布往地上攤,然後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大布袋裡掏出那些鞋墊出來,再打開眼鏡盒,戴上她的老花鏡,一副準備開張的樣子。
田夢瀟是跟自己一位朋友合租在這個小區里的,大概從一年前起,她就發現這位老人經常都會在這個固定的地方擺個小攤賣鞋墊。最初她是看到鞋墊做工相當精美,上面的花花草草栩栩如生,每一雙圖案都不相同,跟古時候大姑娘用巧手綉出來的花樣一般,現在很少很看到了,於是蹲在跟前選了好久,每一雙都愛不釋手。
看到她這副樣子,賣鞋墊的老人笑了,似乎貨品賣出還不如碰到能欣賞她貨物的行家來得滿足,問過之後,她才知道,這些鞋墊,都是老人自己平時做的。
時間久了,她也發現,老人並非每天都會出來賣鞋墊,冬天除非很暖和的日子,她會在下午出來坐坐之外,其他時間不見蹤影;夏天就只在傍晚到晚上這段時間練攤,倒是春秋兩季,氣溫適宜,天氣也不下雨之時,老人守攤的時間會比較長。大概五個多月前開始,田夢瀟每天晚上只要有時間都會幫老人賣,她的目的很簡單,看老人可憐而已。
「阿姨,您兒女呢?為什麼要放您一個人在外面這麼辛苦啊?」田夢瀟也問過老人的身世。可她卻只淡淡地說了聲:『兒子忙,沒空陪我。我以前住在鄉下勤快慣了的,閑不住。天氣好就出來曬曬太陽、賣賣自己繡的鞋墊,也不算累。」
她也就沒好意思再往下問。不過心裡也知道,一般願意出來練攤的老人,家境也不會太好,應該是想要補貼下家用。看著這位比自己母親年紀還要大的女性過得如此勞累,她於心不忍,就想幫幫,想著就當是陪她聊聊天也好,就堅持了下來。「你真是濫好心,有這些時間,不用來逛街、補眠、看電影,陪個小老太太瞎浪費什麼時間,她是能頒布一面錦旗、還是能發張好人卡給你?」她室友趙泳真一邊精心地塗著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地跟她說。
而她,則懶得跟她解釋,自己小時候看著奶奶在昏黃的燈光下繡花時那種勞神勁勁還傷眼的感受,只要一看到這位自己繡鞋墊賣的老人,那些歲月彷彿又出現在了眼前,她不忍。
「阿姨,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呢,現在估摸著還有三十來度,您不熱嗎,吃過飯了沒?」田夢瀟看到剛擺好攤的老人,微笑著問道。抬頭看到女孩,老人也笑了。「小田,你下班了。晚上吃過飯也下來陪我坐坐?」老人主動開口邀請。
她點了點頭,蹲著看了看當天出來的鞋墊,嘖嘖地讚歎了半天老人手巧,然後回家吃飯去了。老人主動叫她事出有因,就在當天,她說要為田夢瀟介紹個有錢男孩相親。女孩子有些意外,不過看老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心想,也不好拂對方的好意,她本人沒有男朋友,也已經25歲了,生活圈子窄,再加上平時工作也忙,確實也沒什麼機會認識條件不錯的男人。
老人們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生物,他們能通過各種途徑認識些適婚年齡的男男女女,再從中牽線搭橋。通過這些時日,她也了解了眼前的老人是位冷靜而又慈祥的長輩,心很好,她就親眼見她收攤後,還會用自己賺來的錢接濟那些有困難的人家。想著她要是想做介紹,肯定對方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於是便同意了。
果然兩人見面後,對彼此都感覺到很滿意,兩個月決定正式交往後,她男友就對她說想帶女孩見未來准婆婆。當時她認為有些太快了,總覺得有些唐突。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首先,男友與未來婆婆居然也住在她目前所居住的小區里,當時一想,賣鞋墊的老人可能就是這樣認識她男友媽媽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可見到未來婆婆之後,她愣住了,對方居然就是賣鞋墊老人。直到這時她才知道,老人兒子非常有錢,是由老人獨自在農村撫養長大的,他發跡之後將母親接到城市生活。兒子是很孝順,可老人閑不住,堅持自己無事出來賣賣鞋墊,也順便幫幫別人。
田夢瀟的善良,她都看在了眼裡,這才想讓她成為自己的兒媳婦。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可這個緣字,通常得用真誠與善良寫就。
責任編輯:葉麗韻